18年来，两口子一直盼着为黑户儿子和女儿上户口。

　　为省10万元社会抚养费18年间没出过省新政策出台禁止入户和征收社会抚养费挂钩

　　“我的女儿黑户了18年，儿子黑户了10年，现在终于可以上户口了，苦日子总算到头了。”近日，肇庆市德庆县回龙镇大塘村村民聂金福和毛艳枝得知两个超生的孩子终于可以上户口，喜极而泣。过去18年，老两口为了两个孩子上户口的事跑断了腿，但因为交不起10万元社会抚养费，孩子始终上不了户口。在聂金福看来，两个“黑户”的儿女终于能上户口，有了身份，就迎来了新生，他们的命运也将从此被改写。而在村里，和他们一样迎来“新生”的孩子还不少。

　　文、图广州日报记者肖欢欢通讯员福元

　　聂金福今年55岁，妻子毛艳枝今年49岁。1996年4月2日两人登记结婚。实际上，在此之前，两人已育有两个小孩，其中，大女儿23岁，儿子21岁。德庆县红龙镇计生办颁发的证明显示，1995年6月23日妻子进行了输卵管结扎手术。

　　蹊跷：结扎后又两度怀孕

　　1997年的一天，老聂的妻子感觉肚子不舒服，因为已经结扎，所以也没有想到会有孩子。过了几天，老聂想想不对劲，于是到镇上的卫生院去检查，发现妻子又怀孕了。1998年6月25日，两口子的第三个孩子，女儿聂小丽（化名）出世。

　　老聂认为，结扎再怀孕，说明手术没有做好。如果选择打胎，肯定要吃苦头。这个责任应该要医院承担。为此，老聂不止一次去找医院，向他们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医院方面向他解释说，结扎后再怀孕的情况比较少见，但这种情况之前也存在过，不是医院的手术没做好，而是的确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不过，此后老聂却再度“喜当爹”。2006年的一天，将近40岁的妻子毛艳枝再度出现怀孕征兆，呕吐不止。2006年8月28日，两口子的第四个孩子聂小明（化名）出生，这时，聂金福已经是45岁“高龄”。

　　老聂说，在当地农村，政策允许第一胎是女孩的，再生第二胎，所以，有两个小孩，是政策允许的。如果再生第三个小孩，就要缴超生罚款，一个小孩大约要交5万元，超生两个就要交10万元，对他们全家来说可是一个天文数字。记者在大塘村走访了解到，多数村民都是两个小孩，像聂金福这样有4个小孩的极为少见。

　　记者在他家看到，老两口和儿子仍然蜗居在两间40多平方米的小房子里，家里的装饰非常简陋，墙壁发黄并已开裂。“这老房子我们已经住了差不多二三十年了。也没钱建新房子，我们把四个孩子拉扯大都已经快虚脱了。”

　　聂金福说，妻子刚生完不久，当地计生办就说他家超生，要来征收社会抚养费。得知这一消息后，聂金福赶紧让妻子带着小孩到亲戚家躲一阵子。可在当地农村，谁家有个亲戚在哪里，并不是秘密，毛艳枝在亲戚家只能“打游击”，这个亲戚家住几天，那个亲戚家住几天。

　　18岁女儿从未坐过火车

　　由于没有缴纳社会抚养费，聂金福超生的两个小孩一直未能上户口。十多年来，聂金福多次到当地公安机关要求给两个小孩上户口，但都被告知，必须要先到计生办缴纳社会抚养费才能办理入户。交不起这笔钱，老聂的两个小孩只好一直“黑户”下去。

　　聂金福说，女儿聂小丽在上小学时没有户口无法入学，他多次到村干部那里求情，最后，由村里出具一份证明，证明聂小丽的确是他的女儿，聂小丽才能就读小学，并且，只能在村里的小学就读，不能到镇上或县里教学质量较好的小学就读。女儿连初中都没有读完，就到外面打工去了，但由于没有户口和身份证，正规的单位和工厂根本没法录用她。此外，聂小丽也不能坐火车、飞机，也从未出过省，她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省城广州。

　　今年10岁的儿子也因没户口在上学时处处受阻，先后换了3间小学，才有小学愿意接收他。

　　新政策：超生可入户

　　事情终于迎来转机。国务院办公厅1月14日下发《关于解决无户口人员登记户口问题的意见》（下称《意见》）。《意见》明确，政策外生育、非婚生育的无户口人员，本人或者其监护人可以凭《出生医学证明》和父母一方的居民户口簿、结婚证或者非婚生育说明，按照随父随母落户自愿的政策，申请办理常住户口登记。申请随父落户的非婚生育无户口人员，需一并提供具有资质的鉴定机构出具的亲子鉴定证明。

　　国办意见颁布时,国家卫计委计划生育基层指导司副司长周美林已经明确表示,国家卫计委将积极配合公安部门,做好无户口人员登记户口问题。对不符合法律法规规定生育的公民,也要按照相关法律法规及时立案调查、收集证据,依法依规征收社会抚养费。

　　也即是说，今后入户和征收社会抚养费不再挂钩。《意见》的公布对于全国1300万左右黑户来说是个好消息。根据第六次人口普查，全国“黑户”人口有1300万左右，占总人口的1%。而据人口学者推算，由于部分黑户担心暴露而没有在普查中登记，实际的黑户数量可能会高于1300万。

　　聂金福说，得知新政策后，他已向当地有关部门提交了两个孩子的出生医学证明和自己的户口簿。“苦等了18年，终于等来这一天。”聂金福说，这次摆脱“黑户”身份，对全家来说都是“及时雨”，两个孩子的命运都将被改写。

　　受益的不只是聂金福一家，大塘村还有7户村民的超生儿童也因此得以上户口。

　　人口学者陆杰华告诉记者，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国家多次出台相关政策文件，禁止将落户与超生挂钩。但效果不明显，黑户问题仍然严重。事实上，禁止落户已经成为基层计生部门征收社会抚养费的一个重要筹码。由于人口的流动性等原因，征收社会抚养费难度非常大，禁止上户口是最重要的“杀手锏”，没有户口，黑户人口在国内办理入学、就业、享受医疗保障等方面都将“寸步难行”，很多黑户人口就是慑于其“威力”，只能缴纳社会抚养费。

　　根据国家发改委社会发展研究所副研究员万海远等人在2014年所做的抽样统计，计划外生育是造成没有户口的主要原因，约占到黑户人口的一半以上。

　　阻止未缴纳社会抚养费的儿童入户，是以最低的监管成本使超生成本最大化。把住了户口这道“关”就等于掌握了人口管理的要点。但对于超生儿童的教育和福利问题而言，负面效应也很明显。